酸辣粉不加醋呀

郎心自有一双脚 隔江隔海会归来

【阴阳先生】(执光)



恩怨难平,轮回谁又说得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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执明是个阴阳先生。

顾名思义,此人可通阴阳,替人消灾解难。

他的一双眼睛生的怪异非常,仔细去瞧,远的近的都只能望见一潭死水,玄色的瞳孔半点动静都不会有。

偏人生的俊美,五官好似天赐,刚毅的线条和着温和的气息,即使是被那样的眼睛盯着,都能让人品出几分深情来。

这个人仿佛是天生的情种。

但俗话说事出无常必有妖,执明这一生,过的实在是不好。

有多不好?他自出生起,便被镇上人划为异类,以妖物自处,受尽冷落。

待他成人,父母皆去,临终留下一句他本非凡尘中人,便撒手人寰。于是他离开小镇,做起了算命这一行当,偶尔替人收个妖,没有过多在意那一句从小听到大的话。

毕竟他厌倦自身的能力到恨不得自挖双目,但他偏又只能依靠这样的能力活着。

活的可笑,过的矛盾。

一日,晨光熹微,长街行人寥寥,他从城北走到城南,心绪不宁。

他昨日自后半夜开始梦魇,梦中模模糊糊一道紫色身影,然任他如何呼喊乞求,那人始终不肯转过身叫他看看清楚。

醒来便再也睡不着,穿衣往外走,竟是到了城南的集市。

太阳升起来,街市上人也开始越来越多,他摸摸后脑勺,没有逛的心思,转身便想回去,继续睡一觉,好生休息。

谁知这一转身直接撞上了一个人。小姑娘手中药包散开掉了一地,他一边道歉一边蹲下去帮忙捡,心下却是因此莫名烦躁起来。

姑娘接过药包小声呵斥,颇有几分娇嗔,然后在抬头看清他模样的时候立马捂住嘴,差点叫出声。

又是被他的眼睛吓到的。

他下意识低头,忽然瞥到小姑娘衣裳下摆绣的字,是上好的苏绣,单上一个“陵”。

心头忽的一滞,仿若呼吸困难。

待异样消失,小姑娘已经绕过他往前走,他立马转身招手,“这位姑娘,请在此稍作停留,我看你身上黑雾缠绕,莫不是府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?”

小姑娘浑身一震,扭头上下仔细打量了他,随即骂到,“胡说八道!你可知我家大人是什么人?区区一个江湖术士,也敢在此造谣!”

街边行人被动静吸引,已经有人围住了他们,执明左右看了看,凑近了小姑娘,低声说,“恕我直言,您府上是否有人被梦魇所困,睡不安稳,偏又醒不过来?”

这下小姑娘是真的被吓住,话音刚落人已经被冷汗浸透,几乎要给他跪下来,他瞧着周围的动静,示意小姑娘带路,他需要去看看。

一路上小姑娘向他说着府中情况,简直恨不得把他供起来。

原来这陵府祖先是皇商,和皇家做生意,没少做那些不可说之事,家族繁衍下来,报应渐显,到了这一代,只剩下小公子一个后代。

起初陵老爷是不信因果循环的,但自小公子十八岁那年开始,莫名生了一场大病,然后便是一睡不起,魇于虚幻梦境。

说来也怪,开朝至今已历经三百余年,世人早已不信鬼神。如今看这小姑娘的表现,大概也是这一家被逼到没有办法,有什么方法都愿意相信。

小姑娘是府中丫鬟,大清早出门也是去抓药,尽管小公子很明显药石无医,但陵老爷也是求个万一。

执明心中浮躁,并没有过多在意小姑娘的神色,也不知怎么,越往前走,他心跳越快,没来由的,徒生害怕。

今日状态不佳,他心里琢磨,做完这一件事,干脆就不再开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。

往南行几余里,陵府院落便陈于眼前,门匾上陵府二字在阳光照映下反射了些细碎的光芒出去,他一个不妨便晃了眼睛,再一抬头,人已经进了门,仿佛是上天故意不许他看。

陵家人起初见他脸色都很不好,听了小丫鬟一番话也只将信将疑,他苦笑不语,也不在意,直接扭头看向堂上之人,瞳孔没有半分变化,开口就要求其准备一些东西。

他今日出门恍惚,一路上更是不大清楚,故而什么都没准备。好在陵府此刻也当多一个可能,陵老爷手一挥便有人迅速下去替他备东西去了。

然后小丫鬟给他带路,往后院去。

他的太阳穴忽然突突跳起来,除了害怕,竟是头也开始痛。

仆人手脚麻利的摆好阵法,他站在院子里,尔后定了定心神行至阵眼处,拿出匕首从手心划过,将自身血液滴于四角,口中喃喃有词。

“以吾血为介,以通阴阳,四方邪灵,无处遁逃!”

一股玄黑雾气自房内涌出,一旁的丫鬟仆人均抱作一团瑟瑟发抖,陵老爷也只能勉强在仆人搀扶下站稳身子,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年轻术士。

执明晃了晃,险些要跌到在地,他的心跳在此刻逐渐平静,但他心知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地害怕,腿脚发颤,可他还需要进到屋子里去。

对院子里众人摆摆手,示意别跟上去,他迈开步子进屋,然后反手将门关上。

窗子并没有关,一枝海棠自窗外伸了进来,给这满是药草味死气沉沉的屋子添了几分生气,他环顾四周,最后还是把眼神钉在了珠帘后的床架上。

重重帷帐后头,静静躺着一个人。

一截衣袖滑落出来,香炉里燃着的烟子被风一吹,便无声无息的爬了上去,淡紫色背景里,硬生生多了几分飘渺意境。

他的瞳孔涣散,两行清泪就这么落下来。

随即是满脸的错愕,他抬起手颤抖着抹去脸颊两旁的泪水,重新取出匕首,又是一道血痕,划在一开始的伤口上,血气很快就掩了一部分药草味。

陷入梦魇之人,需得进入其梦境之中,寻找一个缝隙将人带出来。

他掀开床帘,看到了陵府的小公子。

小小的一个人裹在被褥里,看上去实在是瘦的过分。他额头上浸出了许多汗,看得出长期的梦魇使他脸色苍白,很明显这不是个美梦,一般人或许在梦里被惊吓还能误打误撞醒过来,但看这小公子痛苦皱起的眉头,怕是除了惊吓,更多的是心中的执念。

这人嘴唇紧紧抿着,在这苍白面色下居然还透出几分红润来,执明闭上眼,不敢去看他。

他的心在此刻静如止水,唯头痛到叫他几乎快要站立不住。

他在某一瞬间能感觉到这小公子与他的联系,那是一种来自生命里带着的联系,但是那种感觉一瞬即逝,他抓不住任何头绪,反而更加不安。

不再去细究,他牵起小公子的手,咬了咬牙让自己清醒,用匕首在小公子手心也划了一道,然后两人手心相对,十指相扣。

失去意识前,他听到有人在唤,唤他的名字。

他倒在小公子身侧,瞳孔开始晃动。







两军对垒,士气为上,玄色盔甲下的人明显有些慌乱,但他绷着脸色,紧盯着对面之人一言不发。

两边将士对垒已久,前后道路皆被锁死,巨大的阴影随着天边乌云重重投下来,没有一个人敢乱动,身后的城池在此刻愈发显得飘零破碎,上天却在这一刻收了予人光热的太阳,仿佛早就预见了这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战争。

神都不肯看,他们庇佑不了虔诚信仰他们的子民,叫他们非得要刀剑相向,才能给天下交待。

“执明,攻城这样快,就不怕你三军怨怼?”

他握紧手中长剑,不自觉咽了口水,眉头死死皱起来,盯着那一袭紫色身影,开口嗓音哑的叫自己都诧异,“那你又可知你军早就气数已尽?”

陵光看着他嗤笑一声,似是十分的无所谓,眉眼一挑,皆是凉薄意,“孤王与自己的子民同守,死有何惧?”

他心头一顿,哽咽开口,握剑的手在颤抖中高高举起。“所以你是骄傲的不肯同我低头么?”







“是”

钧天三百一十五年,皇城郊外三里地,言笑晏晏,道一句相逢即是有缘。陵光骂他一句死矫情。

身后将士嘶吼出声,声响震破天际,长矛相对,他打马前行,一举冲入乱军之中。

钧天三百一十八年,天璇皇城花街柳巷,谈美色与酒香,皆不如身边之人一眨眼,细长的睫毛能挠到心里去。陵光斥他一声登徒子。

长剑碰到一起,他一个翻身借身形压下去,陵光曲着臂,剑尖被压至肩侧。

钧天三百一十九年,昱照山脚庙宇中,虔诚焚香求得上上签,大师直指姻缘即在山后皇城中。陵光一声不吭远远望去,下令不再往前,调转方向回去。

一个用力他被掀开,就势一滚,任扬起的沙尘迷了眼,重新站起来又是往前一击。

钧天三百二十二年,天璇皇城祭祀台,陵光称王,他在台下攥紧了手心,问他一句,“你就非得这般离经叛道?”

几番交手,陵光落了下风,他侧过身子用力一个横劈,陵光不妨,长剑落地,而他剑指其胸膛。

钧天三百二十五年,天权皇城祭祀台,他迎着臣子期盼的目光从太傅手里接过方印,心里终于能明白那时候陵光的心情,突然想起那时他在台下问的问题。那时陵光未答,彼时陵光未到。

而今十余年光阴须臾而逝,两个人刀兵相向,狼烟四起,四周厮杀呐喊声,马蹄踏起沙尘,鲜血溅地三尺,唯他们二人身侧清静如无人之地。

他突然开口,又问了一遍,“你就非得这般离经叛道?”

陵光盯着他看,很是不屑,“离经叛道?孤王离的什么经叛的什么道?我向来只认成王败寇这个理,你要动手,就别磨蹭”

“左右你败局已定,我若是不杀你呢?你又要如何?”

天边忽然炸开一道惊雷,淅淅沥沥的雨点在狂风中裹着冷意降下来,陵光眨了眨眼睛,忽然就笑了,嘴唇弯起来,透出几分薄情。

“你会杀了我”

话音一落,陵光手已经抓住他的剑,直往自己胸膛而去。

“我来告诉你,我离的什么经叛的什么道”,陵光朝着他一点点挪动步子,艰难的开口,“你一个只会死矫情的登徒子,成了我上上签的好姻缘,若你我只是寻常人,那一定是我最欢喜的事情”

他说,“但你其实知道,比起这些,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正如今日之局面不可避免,少动点心思,倒也走的痛快些”

他说,“我不能违背本心,不能背叛我的子民,但我终究还是没能守住我的国家”






“你荣华富贵在我,我生死有命在天。”






执明眼睛痛起来,他看着不远处身着盔甲的两个人对峙,陵光的血溅到他脸上,都是凉的。

他的梦魇,就是一次又一次重复在那一句,“你就非得这般离经叛道”上,他那时是多么希望眼前人能懂他哪怕半分。

但执明没有杀陵光,他将手甩开,长剑丢在一旁。

而要解开他的梦魇,唯一的办法,就是如他所说,杀了他。

他本意是救他,但他现在却要亲手杀了他。

他这一生,活的可笑,过的矛盾。







阴阳自在我心间,与天地周旋。

一生神机妙算,只有自己看不穿。







一炷香时间过去,执明醒过来。

他的唇色都苍白,浑身乏力,耗去了大半心神。

床上之人眼睛动了动,睫毛一颤一颤,能挠到人心里去。

执明在陵光睁开眼睛前一刻出了门。

屋外阳光正好,陵府的小公子在昏睡近三年后,终于醒了过来。

他这美好的一生,刚刚开始。

而被陵府重重感激的阴阳先生,留下一句话后便隐姓埋名,世人遍寻不得,都只得道其修得圆满,早已得道升天。

他说,“你大恩未报,只是时候未到,再见,我们还会遇到”







陵光是个阴阳先生。

顾名思义,此人可通阴阳,替人消灾解难。

但是很不巧的是,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,各种互联网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,算命这一行前景实在是非常的惨淡。

陵光毕业于某知名学府计算机系,但是因为天生的能力,从某一天开窍后就一门心思砸在了算命上。

身边人看着他可悲可叹,无一不痛恨他这般没有出息。

但他偏偏就闯出了一个名堂来。

在他与几位师兄共同研发下,发明了一个新的APP,以算命为主,衍生出各种类似于算一算你前世是什么人、算一算你真命之人长什么样、算一算你的花心指数等等等等现在年轻人无聊时会玩的东西。

虽然陵光父母还是觉得他不务正业,但看着他自己过的挺好,也就不再多说。

父母从来只是希望他能快乐的活着。

一日,又一个新用户登陆,一上来就成了顶级VIP,指名要陵光大师替他算算姻缘。

此人嚣张,但架不住这是个人民币玩家,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,于是陵光一上线便开始与之聊了起来。

结束之时这位砸钱砸到手软的vip客户,文邹邹来了一句,“再见,我们还会再遇到”

陵光仿佛看见了大把的钞票向他飞过来,望着屏幕上“阴阳先生是一家”的ID,心里简直美滋滋。






一一完一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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